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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G8九游会我的守护 卷一

2023-11-18 来源:网络

  AG8九游会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,风儿挟着悠扬的歌声,在神龙大峡谷内,迂回穿梭;鸟儿跳跃在绿了的枝头嬉戏玩耍,鱼儿欢快地在玉带溪里吐着泡泡。一只蓝绿色的翡翠鸟举着红红的长喙,站立在缀着一串串白色玉珠的刺槐树上,侧耳在听,山林中传来的一阵阵鸟鸣。“咕咕”,“啾啾”,“嗯嗯”,“咦咦”……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为这场盛大的自然音乐会加入音符。忽地,翡翠鸟微微抖动翅膀,在枝头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,那双利爪扯下了一串刚刚露白的刺槐花。继而加大翅膀的力量,在她刚刚飞离的那个枝头上空,漂亮地一个回旋后,在一棵长在石壁间的三桠乌药上空,来回盘旋着鸣叫:“红姑!红姑!太阳晒了!”

  随着三桠乌药下传出轻微的“嗦嗦”声,一只红色黑斑蛇缓慢地爬出来,攀附在石壁间,吐着红红的信子,冷血的眼眸看了一眼空中的翡翠鸟,漫不经心地说:“死翠儿,这一大早的,你叫魂呀?”

  翡翠鸟“嗖”地一下,从红色黑斑蛇的身侧滑过,扔下利爪中的那串刺槐花,说:“红姑,你看看,刺槐花新长出来的花骨朵!”

  蛇用长长的蛇尾卷起那串还没来得及开放的刺槐花,送到信子前,嗅了一口后,放在平整的石壁上,鄙视地看了一眼落在三桠乌药枝头的翡翠鸟,说:“你不是最宝贝你的刺槐树吗?怎么今个辣手摧花了?”

  “我最宝贝的东西,所以要送给红姑呀。”鸟的声音,怎么听也有种贱兮兮的感觉。果然,她说完便小心翼翼地飞落在蛇的身侧,说:“红姑,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?”

  鸟“嗖”地一下,逃离般地回到三桠乌药的枝头,委屈地说:“红姑,你这都是第三天了,我错了,我再也不啄你的脖子了,好不好嘛?”

  “我是听燕子们说,打蛇要打七寸,我就试试看,没想着要伤你。”鸟心虚地解释完,蛇这次,连一个“滚”字都没有了。鸟只好又说:“要不,我不动,你用尾巴轻轻抽我几下?”那蛇还是没回一个字,鸟只好又说:“红姑,真的,我真的不动。”说着,探头探脑地往蛇的身侧一点一点地移动……

  近了,近了,再近了,蛇一点动静也没有,鸟开心地张开翅膀,“红姑,你真好,终于原谅我……”话音还没落下,那长长的蛇尾卷起那鸟,向着刺槐树的方向甩去。

  “红姑,你好狠的心!”鸟的哀怨声混着林中的鸟鸣声,让那蛇冷冷的眼眸里,有了一点点的笑意……

  夏日的玉带溪里,蛇安静地藏身在石块下,看着一条条小鱼、小虾在身旁游走。有一只调皮的小虾用细细的长须挠着蛇的鳞皮,惹得她痒痒地,刚想抓住这只小虾,捉弄一番,那溪边的柳树上,传来翡翠鸟大呼小叫的声音:“红姑!红姑!你藏在哪里呀?”

  “我的天!”蛇在心里叹道:“这只傻鸟!”她更是一动不动地藏着,留那只翡翠鸟的呼喊声,一遍遍地,远了,近了;近了,远了……

  秋来了,先红了半坡的枫叶,又黄了梧桐树的叶子。等到仙人谷的那几棵板粟树,“啪啦啪啦”掉着果实的时,松鼠们忙碌起来,一颗一颗板粟往家里运。翡翠鸟坏坏地堵在松鼠的洞穴前,耀武扬威地踱着步子,慌得小松鼠四下里乱窜。那只蛇,却躲在一旁的草丛里,一边鄙视鸟的幼稚,一边鄙视自己:怎么就没经起翡翠鸟的苦苦哀求,答应了她,帮寻小松鼠的洞穴,让她可以看着惊慌失措的小松鼠,得意一番?

  冬雪飘落了,蛇盘在洞穴里的那块黑色岩石上,动也不能动。那翡翠鸟,钻进来,在洞穴的角落里,铺上软软的枯草,舒服地卧着,长长的喙不停地张张合合,讲着听来的趣闻。她会嘲弄在冬日里,变得无法动弹的蛇的细尾,说:“我听燕子们说,在很远很远的地方AG8九游会,有一个动物,虎头蛇尾的样子呢。人家看到他的虎头,先是吓了一跳;等再望见他的蛇尾,便有那胆子大的,要去踩上几脚。”说到这里时,翡翠鸟要停顿一下,砸吧两下嘴后,叹上一句:“可怜的……”

  蛇动弹不得,昏昏沉沉地,顾不得计较鸟的嘲弄,只想着:要是有一天,能看看外面的雪花是个什么样子,该有多好!

  我醒来时,在幽暗的洞穴,本能地顺着传来的骚动,穿过三桠乌药,爬在阳光明媚的山坡。那只漂亮的翡翠鸟,她闪着宝石般的蓝绿色羽毛,在那棵丑陋的刺槐树上空盘旋。三百年来,我俩相依相伴,我们是邻居更是好朋友,我叫她“翠儿”,她叫我为“红姑”。我攀上峭壁的石岩,懒洋洋地晒着太阳。翠儿瞧见了我,她飞落在我头顶上的峭峰,边跳边嘟囔着:“红姑,又一年了,我们啥时候才能修炼成精?我觉得,咱俩应该去找个师傅,好早日得道成仙。”

  我懒懒地蹭了蹭身下的石岩,晒得微热的石岩,有丝丝能量渗入我冰冷的身体。“翠儿,这片石岩好舒服。”

  “好吧,好吧,这也是我的家。唉,可是,我也想成精,想知道,脱离了这个鸟身体,我会变成什么样子。”翠儿说完,一头扎在我的身侧,无精打采。

  悠闲地挪动下身体,离这只毛躁的鸟远点。“这么过着,很好呀,我爱我的家。”“黑风口的那只大黑蛇可是成精了,那炫耀的样子,恨得我牙痒痒。”翠儿有点不忿。

  “拜托,他哪里让我近身呀。”翠儿心有余悸地缩缩脑袋,“就上次,他献宝似的,要送给你一棵三百年的灵芝。我就想凑上去看一眼,结果,他一眼剜过来,那狠毒的样子,我都做了几天的恶梦。”

  “沙沙”的声音,从杂树林传了过来。“我去看看。”毛躁的翠儿,拍着翅膀,飞入林中。

  声音越来越近,“讨厌。”我心里这么想着,却还是不得不离开暖暖的石岩,藏身在连成一片的三桠乌药下。

  一个身穿青衫黑裤的少年,手里拿着一把药锄,身后背着一个药篓,走到了那棵丑陋的刺槐树下,向峭壁张望。“这么多三桠乌药。”他的声音里,有着欣喜。他走到一株三桠乌药跟前,用手中的药锄,剜着三桠乌药的树皮。翠儿落在刺槐的枝头,傻傻地看着这个少年。

  少年剜好的树皮,扔在了后背的药篓中,便回头走。一枝刺槐花低垂下来,碰到少年的头,他仰起头,看到了一树白色的刺槐花,看到了站立在枝头的那只翡翠鸟。“好漂亮的一只翡翠鸟AG8九游会。”他说着,吹了一声口哨,采下一朵刺槐花,放进嘴巴里。“好清甜。”他说完,伸手折断几串刺槐花,放进了药篓里。“回家让娘给我做槐花饼。”少年说完,往树木下面走。

  翠儿像傻了一样,站在枝头,傻傻地望着那个少年,连他采着刺槐花,她都没有反应,只是那么傻傻地站着。

  等“沙沙”地声音远去,我爬上那棵刺槐树,“翠儿,你傻了呀?他在采你宝贝的刺槐花。”

  我的话把这只傻鸟拉了回来,她像失了魂,“红姑,他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少年。他的眼睛像宝石,握药锄的手,多么有力,他……”

  “停!”我受不了地抖了抖鸡皮疙瘩,“他是一个人类!”我冰冷地提醒这只傻鸟,“他是一个人类呀。”

  翠儿眨眨眼,“红姑,我要去看看他住在哪里。”这只傻鸟说完,拍着翅膀飞了。

  “唉,傻翠儿。”我摇了摇头,认命地往山下爬,寻着那个少年的气息往山下爬,翠儿拍着翅膀,从这一棵树,飞向那一棵树。

  跟着这个少年,走过白石瀑布,走过百丈崖,走过圣水湖,走到法云寺外的一处岗陵脚下,那个少年,进了一个小院落。院落里,有朝南的三间草舍,一个石磨,一张石桌;草舍的西墙,整齐地堆放着柴垛,草舍的东边,是两间低矮的草舍。

  妇人的把手中的活计放在石桌上,接过刺槐花,含笑地望着丑儿,“等娘做槐花饼,给你吃。”

  “去吧。”丑儿娘慈爱地看着孩子离去,直到不见了影子,才转身往东边的草舍走去。

  藏身在杂草丛中的我,嫌弃地往上翻个白眼,认命地叹了一口气,继续追寻丑儿的气息,蜿蜒地爬行。翠儿跟着我,从这一棵树,飞到那一棵树。

  绕过一个岗陵,一条小溪,沿着山根潺潺而下。变得湿润的气息中,有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味。好香!我赞叹着,深深地吸上一大口,直起脑袋,寻着药香飘来的方向张望。背着药篓的丑儿,踩着大石块,渡过小溪,进入竹林间的一条碎石路。

  虽然我放缓速度,厚厚的枯叶还是在我冰冷的身体下,发出轻微的“唰唰”声,幸而,有一阵阵风吹过,高高在上的竹叶来回摇摆,发出的“唰唰”声,掩盖住了林下的声音。林间空隙中,拍打着翅膀的翠儿,时不时地,站立在高高的竹枝上,望向那个背着药篓的丑儿。

  穿过竹林,是半坡的杏树林,嫩绿色的幼叶,在枝头绽放。偶尔,能看到几朵白色花瓣,恋恋不舍地挂在低枝上,羸弱的身姿,和着风颤颤巍巍,惹人爱怜。沿着杏树林外的小路,往上走,一个个用竹篱笆围成的苗圃上,种植着各类药材。浓郁的药香,缘于这里。

  我停留在杏树根下的杂草丛中,翠儿停立在我头顶上方,绽放着嫩绿色幼叶的杏枝上。背着药篓的丑儿,拐进药圃间的小路,推开一扇荆藤编结成的院门。“丑儿哥,你回来了。”少女莺啭的声音,她立在院中的一棵桃树下,穿着鹅黄色的衣裙,细细的长辫垂落,白皙的脸在暖阳下,微微泛红,微微洋溢着春的明媚。“玉儿妹妹。”丑儿回了一声,放下药篓,问:“师傅呢?”“爹爹被北大梁的李老伯,叫了去,说是他的儿子山子从树上摔下来,脚不能动了。”玉儿说着话,放下手中的簸箕,与丑儿一起,清理药篓里的药材。“哦。”丑儿应了一声,便默不作声,玉儿挨在他的身侧。翠儿从树枝飞到树根下,杂草丛淹没了她蓝绿色的翡翠般的羽毛。“红姑,你看到了吗?丑儿看向玉儿的时候,他的大眼睛闪着光彩。”我鄙视地望了一眼这个傻鸟,“他不向他的玉儿妹妹闪着光彩,难道要冲你这只翡翠鸟闪光彩吗?”“你……”翠儿尖尖的喙直直地对着我,定定地看着我。”我吐着腥红的芯子,不屑地望着她,“三百年来,你看过多少这样的故事了?哼,执迷不悟。”我相信,我此时的声音,一定是高冷,配我冰冷的身体合适不过。“好吧,好吧,我承认我生就了一颗多情的心。”这只傻鸟说完,竟然匍匐在杂草丛中,耷拉着脑袋,可怜巴巴地。“哼。”我受不了地挪动位置,稍稍离开她点距离。唉,摊到这么一个伙伴,我也很无奈。

  院中的丑儿、玉儿,把药篓翻了个底朝天,“丑儿哥,你采回来了一株灵芝呀。”玉儿的纤纤玉手,拿起了一株灵芝,光泽饱满的叶面,圈圈纹理,只是,叶面的边缘,少了一小块。

  “神龙大峡谷里看到的,顺便带了回来,给师娘用最合适不过。”丑儿憨厚地说。“丑儿哥哥最好了。爹爹一直说,沂山上的所有生命,都是有灵气的,不是万不得已,不能随便去动他们。”玉儿说着,嘟起了的唇,“娘都咳了这么久,他都没舍得采回一棵灵芝。”

  “也或许是山中的那位神仙,赐与有缘人呢。”玉儿说着,放下手中的灵芝,对着深山,福了一福。

  院落后的灌木林中,走出来一位妇人,穿着青色粗布裙衫,挎着个荆藤编的篮子,篮子里,叠落着新采的半篮子荠菜。她的身后,跟着一只花母鸡,“咕咕”地叫着,应是召唤,那几只在草根下啄食的小鸡。几只掉队的小鸟,抬头看看不远处的鸡妈妈,不慌不忙地低下头,继续啄着草根。直到,花母鸡的“咕咕”声凌厉起来,几只贪吃的小鸡,才惊慌失措地飞腿追赶。

  “娘回来了。”听到花母鸡的叫声越来越近,玉儿开心地迎到了院门外,“娘!”她叫了一声,接过妇人手中的篮子,“娘,你采了这么多荠菜呀。”

  “嗯,后山的一片田间地头,长的这些荠菜,都被我采了回来。”妇人说着,进到院子里。丑儿忙叫了声:“师娘。”妇人脸上带着笑,点了点头。“玉儿,你去把荠菜洗干净,娘给你包荠菜饺子吃。”

  “哦。”玉儿开心地应下,跑进东边的一间草屋,拿了个竹子编成的筛箩出来。“师娘,我陪玉儿妹妹去吧。”丑儿说。

  “好咧。”丑儿答应着,也进入东边的那间草屋,挑着两只木桶,与玉儿一前一后,往上走。

  “去,为什么不去?”翠儿抖动着蓝绿色的羽毛,热情地拍打翅膀,飞了起来。唉,我叹了口气,认命地追进杂草丛,往上爬。

  很快,玉儿到了小溪边,把装荠菜的篮子放在一块大青石上,她自己坐在相邻的一块平整石头上,一棵棵地摘起了荠菜。丑儿放下两只木桶,蹲下来,摘好一棵荠菜放入那个竹筛箩里,说:“我娘在做槐花饼,叫你去吃呢。”

  摘好的荠菜,堆满竹筛箩,玉儿端起来,放入溪水中,淘洗。丑儿在她的下首,时不时地逮一棵随溪水而逃的荠菜,放回筛箩,两个人相视一笑。

  “好了。”玉儿把洗干净的荠菜和筛箩一起,放在一块冲洗干净的石块上。“我去接泉水,你等我回来。”丑儿挑起两只木桶,往上,走到一块石壁前,那里的石缝间,有一处泉水往外流。他把木桶放在泉水下的石块上,接满两桶,挑在肩上,与玉儿一前一后往回走。

  “翠儿,我累了,我想回家。”我趴在灌木丛下,不想动了。“红姑。”翠儿讨好地用羽毛蹭着我冰冷的身体,“回家也是晒太阳,还不如在这附近转转呢。”“附近转转?你是跟着丑儿转转。”我冷冷地说,看也不想看身旁的这只傻鸟。“红姑。”翠儿柔软的羽毛,蹭得我痒痒地。

  “大不了,下次大黑蛇骚扰你的时候,我帮你挡路。”翠儿拍打着翅膀,仗义地说。

  “拜托,你帮我挡路?挡到大黑蛇的腹中?”无情地打击头顶上飞着的这只傻鸟。“那不管,反正你让我往西,我绝对不敢往东。”

  “贫嘴,你是不往东,你往下走。”傻鸟,三百年了,你这重复着的伎俩,点破你,连我冰冷的脸也会觉得热的。

  唉,这脸皮,不是一般的厚,我认命地回到了杏树林,盘在杂草丛中,静静地陪着翠儿,守护这个叫丑儿的少年。

  玉儿、丑儿,一前一后回到院子。妇人接过洗干净的荠菜,放入那间草屋,返身,又拿起了针线活。“哗”地声音,两桶泉水倒入水缸。“师娘,水缸没满,我再去挑两桶。”

  这次,我和翠儿没有跟去,等候在杏树林。一会儿,丑儿挑了两桶水回来,“哗”地水声响过,丑儿出来说:“水缸满了,师娘,柴垛的柴少了些,我去砍点枯枝回来。”妇人点头,丑儿又去往后山,我和翠儿远远地跟着,从这个山头,到那个山头,丑儿背着一大捆的枯柴,回到院子时,那轮红日也落下了山的那一边。“丑儿,你咋又去砍柴了?我不是让你得空多看些医书吗?”院子里,一位男子说。他发束于头顶,面容清朗淡雅,是沂山的三清大夫,我与翠儿都见过他在沂山深处采药。

  “师傅,等我晚间在看。”丑儿放下枯柴,又说:“天晚了,我该回去了。”“你师娘包的荠菜饺子,你吃过了再回去。”

  “我娘今晚做了玉儿妹妹最爱吃的槐花饼,她说有几日不见玉儿妹妹,怪想念的。”丑儿在师傅面前有点拘束,搓着手说。

  “哦。”三清大夫停下捡拾药材,望了望这个憨厚的孩子,回头对着在草屋里忙碌的妇人说:“玉儿娘,让玉儿去看看丑儿娘。”

  玉儿满心期待地看着娘,玉儿娘笑着用手指点了下女儿的额头,“你个小贪吃鬼,去吧,去吧。”

 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,我与翠儿在丑儿家外的树林里,看着他们一家四口,幸福地坐在石桌前,津津有味地吃着丑儿娘做的槐花饼。看着丑儿把玉儿送回三清大夫家,看着丑儿一个人回到家,看着丑儿家的灯被吹灭。

  “终于可以回家了。”夜深了,我不用掩藏自己,快速地在林间穿梭,翠儿扑扇着翅膀,紧紧跟着。回到我的洞穴,盘在洞穴内,那块硕大的黑石板上,我幸福地想:还是我的家最舒服。

  此后,隔三岔五,翠儿便会央求我,去看那个叫做丑儿的少年。慢慢地,我也习惯了,不用她央求,便与翠儿一起,守在丑儿家外的树林中。守着丑儿长大,娶了玉儿;守着,玉儿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娃娃。小娃娃像丑儿,又像玉儿,白皙的皮肤,大大的眼睛,我听到玉儿叫她“小馒头”。

  丑儿去深山采药,玉儿在院中晾晒衣物,我和翠儿,悄悄地绕着墙根,爬进屋子里。小馒头睡在丑儿做的摇篮里,我用冰凉的尾巴碰了碰她的脸,她醒来了,看到了翠儿漂亮的蓝绿色羽毛,开心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,想要抓在手里。翠儿得意地看我一眼,跳到摇篮的边框,让小馒头那胖乎乎的小手,一下一下地拽着。我则轻轻地用尾巴,卷起小馒头,送得高高地。还不会说话的小馒头,一点也不害怕,她惊喜地玩着越来越高的游戏。直到,我听到玉儿返回的脚步声,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小馒头放回摇篮,贴着墙根快速地溜走,溜到丑儿家外的树林里,听见玉儿说:“明明睡着的,这么快就醒了。”接着,从丑儿家的屋子里,传出来玉儿温柔的吟唱声:“云儿长长,水儿清清,神龙峡谷蜿蜿蜒蜒;花儿艳艳,草儿菁菁,玉皇阁外山峦叠翠;风儿轻轻,鸟儿悄悄,小馒头呀,要睡觉了。”一遍一遍,吟唱的声音越来越低,低成了哼唱声。

  这样的守护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小馒头长大了,三清大夫老得不能爬上山。丑儿成为了三清大夫,守护着沂山的生灵;而翠儿依然守护着丑儿一家,我依然习惯性地守护着翠儿。

  这样的守护很平静,平静得只剩下了日出日落。慢慢地,丑儿也变得老态龙钟,老得爬不上山,他的弟子成为了新的三清大夫,继续守护着沂山的生灵。三清大夫没变,守护沂山没变,变得只是,丑儿越来越老,老得都走不出他家的小院子。这是一个漆黑的夜,墨一样的夜空,没有月,没有星辰,只有冷冽的风,吼叫着在林间咆哮。翠儿换上了厚实的蓝绿色羽毛,堵在洞,“红姑,我还是想去看看丑儿。”

  “你不是中午才去看过吗?”我盘在黑色岩石上,喃喃低语,尽量降低热量的消耗。活了三百六十九年的我,依然害怕冬季,害怕北风吹起。虽然不用和同类聚集在一起冬眠,却还是要盘在身下的这块黑色岩石上,让丝丝热量渗入冰冷的身体,才能保持柔软。“是呀,中午,我还看到丑儿一个人,坐在暖暖的阳光下,一头的白发,一脸的皱褶。有一会儿,他闭上了眼睛,我不放心,飞到他的脚下,拍打着翅膀,大声地鸣叫。他张开眼,看着我,说‘好漂亮的一只翡翠鸟。’ 就像他站在刺槐树下,看到我时说的一样。”翠儿在洞踱着步子,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柔和的光。“翠儿,他老了。”喃喃低语的声音,没有了原来的冰冷,我想,可能是压得太低,低得失去了属于我的冰冷。“他老了,他真的老了。”翠儿重复着说,厚实的羽毛在洞呼扇着。我安静地盘在黑色岩石上,不去看焦躁不安的翠儿。“咔嚓”的声音,清脆地伴着呼啸的风声落地,是树枝断裂的震动。这样的夜,沂山的生灵都安静地呆在属于自己的家里,只有这只翡翠鸟,在我的洞穴门口,惦记着她的丑儿。“红姑,我要去看他。”翠儿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,认真地对我说。“你想去就去,我是不能离开这块黑色岩石。”我不耐烦地嘟囔着。“我知道,这样的天气,你出去要被冻僵的。”翠儿走出洞穴,拍着翅膀飞走了。风,应该是越来越大了,枯枝断裂的震动,断断续续地传来,好吵!我无奈地用长长的身体,一层层地把头部圈在中央,好让自己可以睡得舒服一些。

  “他走了,走了,再也回不来了!”翠儿的声音里,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。我被惊醒了,睁开眼睛,翠儿温暖的羽毛挨着我冰凉的尾巴,眼睛直直地望着我,“他走了,真的走了。”她呜咽着,有一滴泪,一滴温热的泪水,滴落在我的尾巴上,那温度,就像我身下的这块黑色岩石。

  “走了,真的走了。”又一滴温热的泪水,滴在我冰冷的尾巴上,翠儿的小脑袋枕着我冰冷的尾巴,她的眼睛里绝望成了一片黑暗,如同外面那漆黑的夜。

  翠儿匍匐在地,用她那有着厚实羽毛的翅膀,拍打着我冰冷的尾巴。“红姑!”我的名字,被翠儿叫得好凄凉,凄凉得我心里又是一阵痛。好似有什么东西,堵在眼眶里,堵得人心痛。“翠儿,三百多年了,我们看到的人类都是这个样子,脱离不了生老病死。”我想安慰翠儿,说出的话,却依然冰冷。

  “红姑!我知道,我知道都会生老病死!”翠儿站了起来,凄凉的声音夹着悲恸吼了出来,“可是我会痛!我们看着丑儿长大,看着他采药,看着他救人,看着他的眼睛闪着光彩!”又一滴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,这一次,落在了地上。“而现在,现在,他就像你一样冰冷地躺在那里。”她的双翅黯然低垂。

  我冷冷地看着陷入悲痛之中的翠儿,“翠儿,你听到风中的声音了吗?这些在风中断裂的枯枝,它们曾经也是一片葱茏,曾经也在阳光下闪着光彩!”我张开嘴巴,说出的话,如同我的身体一样冰冷。

  “曾经!曾经!我知道是曾经!”失去理性的翠儿,暴躁地拍打着翅膀。“可是,这些曾经会让我心痛!痛得我无法控制自己,痛得我想撕碎自己。”她这么吼叫着,厚实的翅膀用力拍打着长满绒毛的胸脯。她是太过悲痛,悲痛得忘记了自己,她引以为傲的羽毛在一片一片地飞落,她丝毫不在意,双翅依然重重地拍打在自己的胸脯上。

  我冰冷的问话,使得翠儿稍稍安静了点,她踱着步子,用那尖利的喙对着我反问:“你怎么会这么问?你没看到我痛得成了这个样子吗?”

  翠儿低头,地上有些绒毛,还有几根漂亮的蓝绿色羽毛。她看看自己的胸脯,又看看她引以为傲的双翅,“我伤害我自己了?”她抬起头,一片黑暗的眼睛里有了茫然之色。

  “丑儿的离开,你痛了;如果,丑儿知道他的离开会让你伤害自己,他又会是什么样的痛?”

  “他会痛吗?”翠儿凑近我,眼里的脆弱就像春天里,三桠乌药抽出的嫩芽AG8九游会。“当然会痛。你忘记了,那一次,那只鼓噪的喜鹊受了伤,跌落在地,丑儿捡起它时,眼睛里有痛。你当时还说,你情愿是那只鼓噪的喜鹊。”我想,是翠儿的脆弱感染了我,似我这般冰冷的心,也会忆起这些关于丑儿的曾经。

  “我记得,当然记得。”翠儿的眼睛活了过来,“那次,歪头崮的那头母狼,它把受伤的幼崽放在丑儿采药的路上。丑儿放狼崽入药篓时,他的眼睛里也有痛。”回忆往事的翠儿,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彩。“还有那次,北大梁的孤老太去世,玉儿给她穿衣,丑儿为她入土时,眼睛里也有痛。”

  “丑儿痛的时候,有没有伤害自己?”我问了一句,声音里有了我无法控制温柔。“丑儿才不会伤害自己,他会把看到的这些痛,化为力量,去救治更多的生灵。”翠儿这么说的时候,毛绒绒的脸上有着崇拜之情。

  “他也不会愿意你伤害自己。”我想,是我冷眼旁观时,懂了丑儿不形于色的那份痛,那份痛发自于生命的慈悲,因为懂得生命之重,所以慈悲为怀。

  “我懂了,我懂了,红姑。”翠儿张开她漂亮的蓝绿色翅膀,拥抱着我冰冷的脖颈。

  唉,这只傻鸟,她是忘记了,我的脖颈是我的要害,出于本能的保护,我会攻击触动我者。可是,这只傻鸟,算了。我收回变得腥红的眼眸,任由翠儿拥抱着我。这漂亮的羽毛,在这个北风呼啸的夜,有那么点温暖。

  “红姑,明天你陪我一起去看丑儿最后一眼,好吗?”与我相拥的翠儿,喃喃低语。

  “嗯,睡吧。”我应了一声,扭过头,刻意忽略掉,因翠儿那毛绒绒的头,贴着我冰冷的皮肤,所带来的不适感。

  “谢谢你,红姑。”又一滴温热的泪滑过我冰冷的身体,我不得不又叹了一次:唉,这只多情的翡翠鸟。

  “呜呜……”的风声,一阵又一阵掠过丛林,疯狂地敲击着峭壁;细微地“沙沙……”声音,加入进来,轻轻落在了岩石上。“下雪了。”我迷迷糊糊地想:“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。”翠儿的羽毛好温暖,温暖得连成了一片。睡梦中,温暖的羽毛变得轻盈,轻盈得像极了传说中的仙子霓裳。“翠儿,你这轻盈的羽毛好舒服,细腻润滑。”我的低语,已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。翠儿均匀的呼吸声,一越一伏地牵动着冰冷的气流。“这只傻鸟,明明那么伤心,却又能睡得如此深沉。”我这么想着,忍不住扫过那一片轻盈,入眼的是一个皮肤雪白细腻的女子,着绿色的裙衫,匍匐在地;精巧的嘴角微微向上,漂亮裙摆上缀着的丝绣,像极了翠儿那蓝绿色的羽毛,铺满女子身侧。“又做梦了。”我嘟囔着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想:“是这个下雪的夜,太过温暖,才会有这么美好的梦,美好得把翠儿变成了仙子。”

  叽叽喳喳的喜鹊声,吵闹着传入洞穴,我伸了个懒腰,“这一觉,睡得好舒服!”

  “你这只懒鸟。”我鄙视地看向身侧,却看到了睡梦中,那个皮肤雪白的女子,匍匐在我的脚下。“翠儿?”我傻傻地叫了一声,傻傻地看着。

  “说了叫你别吵我。”翠儿稍稍抬起头,睁开的一条缝的眼睛又闭上;却在闭上后又猛地一下睁开,“红姑?”她惊诧地叫了一声,傻傻地望着我,一副被吓到的样子。

  “怎么了?”我疑惑地低头,看到一身红裙,套着我冰冷的身体。“这梦还没醒。好心的仙子送给翠儿绿色霓裳,顺便也给我套了件红裙。”我想,这一定还是在梦中,只不过,今日的梦太过真实。“翠儿,我抽你一下,说不定这个梦就碎了。”说完,我想摇动尾巴时,却抬起了一双赤足。

  “红……姑……咱俩是不是……成精了?”翠儿睁着大大的眼睛,结结巴巴地说。“成精?在梦中成精了?”我赤足站立起来,黑色岩石传来的丝丝能量,从脚心向上渗入。“翠儿,你瞧,这红纱像不像流云?”我新奇地张开双臂,甩出红袖,赤足在黑色岩石上转着圈圈,任由长长的红纱,上下左右浮动。

  “像,像是画中的人儿。”翠儿站立起来,蓝绿色的裙摆,像极了她张开的双翅。“画中的人儿?那就是不会痛咯。”我张开嘴巴,长长的蛇信子向翠儿袭去。“好痛!”翠儿痛呼一声,右手抚住了左肩。

  翠儿听了,伸手向我抓来。在她那长着长长指甲的五指到来之前,我本能地避了开去,厉风所过,洞穴的石壁上,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痕迹。我俩惊诧地对视片刻,相拥而泣。

  “不对,红姑,我们终于成精了,该高兴呀,哭什么呢?”她说着,抬起衣袖,抹了抹脸颊,对着我笑,只是,刚刚哭过的笑容,有点滑稽。

  “你也没好到哪去呀,还不是一样的不敢相信?一样的哭了呢。”翠儿稍稍仰着头说。

  她矮了我半个头,需要仰着脸,才能对上我的眼睛。“嗯,是太过意外了,我也没想到,睡了一觉,怎么就成精了呢?”心底,还是有那么点不敢相信。

  “管他那么多!”翠儿重重地甩甩头,“反正咱俩是成精了。”她拉着我外往跑,“走,咱俩大摇大摆地到沂山上转一圈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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